那本2002年的老日历纸页泛黄，翻起来哗啦作响。塑料线圈已经松垮，12个月份的彩图早褪了色——穿旗袍的月份模特笑得僵硬，背景的假梅花树红得扎眼。奶奶总爱在日期格子里记流水账："3月6日收鸡蛋12个""8月15日王婶借酱油"，现在想来全是烟火气。
【日子像块糖】
二月的格子被红笔圈得密不透风。初七画着歪扭的生日蛋糕，十五贴着褪色的灯笼贴纸——那年元宵节全镇停电，全家围着日历数日子，我爸举着蜡烛念"正月十八宜搬家"，结果搬衣柜砸了脚趾。日历右下角还粘着黏糊糊的痕迹，是表弟偷吃水果糖蹭上去的。
【暴雨那一页】
翻到七月突然夹出片枯叶。那天暴雨冲垮了晒谷场，全家疯抢稻谷时，这片叶子正好掉在"7月16日"的格子上。后来每页都翘了边，但唯独这页被水渍泡成了波浪形，蓝墨水写的"买化肥"三个字晕开像朵乌云。
【数字会骗人】
十月标注着"收成580斤"，可我记得分明颗粒无收。那年旱灾让稻穗空得像瘪口袋，我爸却在日历上把数字描了又描。现在才懂，那些虚报的产量是他用钢笔写给自己的安慰剂。
【最后的空白】
十二月后半截全是白格子。冬至那天奶奶住院后，再没人往日历上写字。31号那页印着"忌出行"的黄历提示，可我们偏偏在那天抱着骨灰盒回了老家。如今每次翻到这儿，手指总会下意识跳过那几页。
这本日历现在躺在抽屉最底层，塑料线圈散成了麻花。有次大扫除差点被扔掉，我妈突然说了句："留着吧，那会儿的时光都在里头呢。"